虽然,你明白,世界是永久的,人生是短暂的。虽然,你努力排解,你干吗呀?你至于吗?
但是,无论如何,你想不到人生在世,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玛丽小姐
现在,谁也说不好该拿玛丽小姐怎么办才好了。
在胡同口方家,不,应该说在整个胡同里,从老到小,几乎无人不知玛丽小姐的。
老太太健在时,是她老人家陪着这个玛丽小姐每天出来溜达的。几乎是风雨无阻,从不间断,准八点,那油漆斑驳的翰林府的大门,便哐啷哐啷地开了一条缝,先是玛丽小姐,然后就是校长夫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准九点,老太太和她的心肝宝贝,已经从后海南沿绕银锭桥回来了。
天天如此,比钟摆还准。
接着,胡同口里的人家,便可听到早先的翰林府那扇沉重的年代太久的大门,又发出一阵哐啷哐啷的声响。也许从此这一整天,大门保持着有涵养的沉默,几乎不大有动静的。
于是,只有悠扬的鸽哨,在天空里忽而近、忽而远地响着了。
这所四合院门口那影壁和下马石,记录着方家祖先在乾嘉盛世的恩渥隆遇。从前清翰林院方大学士开始,一直到方中儒这位大学校长,胡同口方家在后海这一片,凡老住户都知道那可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后来,前几年吧,每天陪玛丽小姐出来溜达的,变成是校长本人了。
街坊邻居相信,老太太一准到她的天主那里去了,因为她是个虔诚的教徒,总要到西什库去做礼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