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上我们哪儿去呀!”
那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问她关于巴黎和法国人的情形。她告诉了他许多事情,可并不完全准确。除了南方人喜欢吹牛的习气,她还本能地想叫听的人入迷。据她说,在巴黎谁都是自由的;并且巴黎人个个聪明,所以大家都运用自由而不滥用自由;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信什么就信什么,爱什么就爱什么,不爱什么就不爱什么:绝没有人多句话。那儿,绝没人干预旁人的信仰,刺探旁人的心事,或是管人家的思想。那儿,搞政治的绝不越出范围来干涉文学艺术,绝不把勋章,职位,金钱,去应酬他们的朋友或顾客。那儿,绝没有什么社团来操纵人家的声名和成功,绝没有受人收买的新闻记者,文人也不相轻,也不互相标榜。那儿,批评界绝不压制无名的天才,绝不一味捧成名的作家。那儿,成功不能成为不择手段的理由,一帆风顺也不一定就能博得群众的拥戴。人情风俗都那么温厚,那么亲切,那么诚恳。人与人间没有一点儿不痛快。从来没有毁谤人家的事。大家只知道互相帮助。新来的客人,不管是谁,只要真有价值,可以十拿九稳地受到人家欢迎,摆在他面前的尽是康庄大道。这些不计利害的,豪侠大度的法国人心中,全是纯粹的爱美的情绪。他们唯一的可笑是他们的理想主义,为了这个,他们虽然头脑清楚,仍免不了上别的民族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