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小区,因为在近山的城郊,楼距大、住户密度低、绿化率很高,满目绿色、人烟空旷地住了几年之后,一回到市区楼群密集、市井喧嚣的我妈家,我就觉得压抑。这个小区的树都是常见树种:梧桐、马褂木和水杉。
楼侧是梧桐,别的树叶都要依附于一棵树的意象,它却有一种独自的美,“金井梧桐一叶飘”,叶色清嘉,状如葵叶,乘风而落。能够做到“铿然一叶落”的,大概只有梧桐的叶子了。
即使是工作最密集,每餐只能用三明治果腹时,我仍然每天去散步。我常常散步的地方叫樱花西路,但是并没有樱花。只有夹路的桃花,夏天还会落下满地小毛桃,很小,滋味有点涩,只能做蜜饯,它的棱线很可爱,皮皮常常捡回来画速写。这条路上还有水杉,水杉是南京最美的行道树之一 ,瘦弱骨感又萧然的样子,很古典,尤其是配着尖尖的上弦月时。有次老公值夜班,下楼送他,塞了几袋糯米锅巴给他当夜宵。回家时看见细细的月牙,挂在公安学校寒烟漠漠的小杉树林上,心里突然一阵感慨,这“平林新月”的古词意境,配着柴米情义,就是“世味”吧。
而我家南边窗口的树,是一棵很大的马褂木。这棵树到了秋天,会落下满地黄叶,皮皮常常去捡拾回家,小心地拼树叶画,贴上尖圆的小叶子做鱼头,把马褂木的叶子当鱼尾巴,描上眼睛,画上水草,就是一幅斑斓的海底世界了。我们搬来时,这些树还是树苗,十几年过去,已经可以伸展在六楼的窗下,像是给鸟儿送来一个个唱歌的舞台。每天早晨,我都是在小鸟的啁啾中醒来的,下雨时它们也会躲在叶间——如果谁敢锯我窗下的马褂木,我一定要与他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