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瑞典的仲夏节,艳阳高照。仲夏夜的天气通常不会太好,所以这样的好天气让大家很开心。我从窗口向下望,已经有人在草坪上开始准备。女人身穿碎花洋装,儿童身穿白衣,她们头戴花环,忙着装饰那根象征仲夏节的树桩。现在也才上午十点,庆祝的时间还没到。下面那些人兴致勃勃,提早到场,想将一切都事先准备好。我站在窗前,身体微微趋前,一只手托着下巴,打量着她们。那只暗红色的茶杯就摆在我的手肘旁。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是那种很常见的冲动——把茶杯举起来,将杯里滚烫的液体淋在她们头上。我倒不是针对她们,其实我也不会这么做。我只是怀抱着这个想法,心里打了个寒战。也许我只是疯了。也许我的癌症,对我自己、对全世界都好。
手机嘟嘟响起。我们快到了。你可以下楼吗?是雅兰和约翰。他们很固执,一定要我跟他们一起出门。对我来说,这已经无关紧要。对我来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也很好吗?不过,不行。就连我都翻出了自己的碎花洋装。
我开始打扮着装,揽镜自照。我很难接受镜中的形象。没有了头发,没有了眉毛,这就像看到自己被削皮一样,变得惨白。我仿佛正在消失。所以我挑了一条紫色,准确地说是暗紫色的围巾。我用力刷抹睫毛。我看得出来,妆化得太浓了,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努力用浓妆填补自己的轮廓。我涂着口红,一笔画多了,于是我一手扫过下巴,想要将它擦干净,但口红仍陷在皮肤里。算了,我宁愿浓妆艳抹,也不希望自己不被看见,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