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忽冷忽热,关在铁盒子里的那一小丛火苗如鬼火一般泛着青蓝的光泽。我看到它的时候它是着着的,可是等我一转身它又像戏弄我似的一下子就灭掉了。水龙头滴答滴答滴着有颜色的水,大概是水箱里有水锈的缘故。这水锈从何而来是很让我想不通的一个问题,为什么那里面不断被冲刷还是有水锈?有水锈的水滴落在皮肤上,像一个个有色的气泡。很快地,水雾弥漫,水红色的气泡被干净的、无色的水冲得无影无踪,肢体顿时暖和起来,僵硬的手指得到安慰,后背上爬着酥痒痒的水柱。流速湍急,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与疲惫。
我忽然想起明天的事来,在湿漉漉中沉沉睡去,中间有两次挣扎着去看洗澡水的龙头是否拧紧,另外还要看看那铁盒子里是否还有残余的火苗。写作使我的精神状态变得疑神疑鬼、慌里慌张,时常以为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幻觉中会闻到什么东西烧焦了的糊味儿;或者水龙头没关好,水已漫了出来,我打开房门一看,地上水汪汪的一片,从窗口射进一束清冷的光,不知是月亮还是别的什么光源带来的光亮,在水面上有一个弯曲变形的铁锚。
躺在床上,眼前浮现起一张张朋友的脸。明天我会见到这些朋友,听他们说话,聊天,笑,起哄,忘乎所以地疯闹。我们还会提到那场一直在议论之中的话剧,戏剧这种东西多么令人着迷,我们的梦想始终围绕着戏剧这一主题展开。斑斓的色块,荒诞、离奇的情节设置,个性鲜明的剧中人,这些都构成了我们的戏剧。它在我们的语言中诞生,并像野地里的荒草一般“哧哧”地生长,长速之快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