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译者只是从原文语言的形式上判断能指与所指之间的逻辑关系,原文与译文只是在信息量上实现对等,译者本身的主观性认识与体悟不参与到译文中,原文与译文只是实现了能指的转换。原文与译文之间的关系是分析判断关系。印欧语系的语言间,相互有同源关系的语言之间比较容易实现这种等值转换。汉语本身是感性的语言,非常注重经验的内容,注重悟性。汉语是一种以“意”主导的语言,“意”的存在先于词与词、句与句的形式逻辑关系。从汉语到英语的转换,尤其是文学文本的翻译,译者若无审美经验的参与,必然译文实现的只是字面的翻译。译者把原文的意象照“搬”到译文中,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色彩,没有个人的体悟,完成的只是能指的转换而已,没有想象的空间,译文缺乏活力。
爱莲心的《向往心灵转化的庄子》中认为当庄子把鲲化为鹏的神话置于文章开始有两个策略性的理由。第一:想说的不能直接说。第二:必须要说的要非常清楚地理解为不是字义上真实的。……虽然神话在其真正本质上的不是字义上真实的,它总是被理解为在另一水平上拥有真理价值。[24]爱莲心道出了不同认知层次的不同真理价值。不仅仅鲲化为鹏的神话给予读者这样的暗示,整个《庄子》以寓言为主的写作方式也证明了爱莲心的观点非常有道理。就《庄子》而言,字义上不真实,恰恰为想象提供了空间,在审美层面达到了巅峰。当心里意识到在讲神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分析能力的松弛。当心灵的分析功能静止后,赤子心灵出现了。赤子心灵是最早了解到的心中的直觉或美学的认知能力。[25] 莫顿的译文标题凸显了原文意象,昭示读者要松弛分析能力,以直觉的方式去走近原文。无论是赤子之心,还是分析的心灵,本来是不同的认知方式,并无优劣之分,可是“在西方哲学中这样一种模式的理解(隐喻的理解—笔者)一般被贬低为一种低于抽象理解水平的理解。在把隐喻的理解看作低于概念的理解方面,柏拉图、康德和黑格尔的传统具有极大的影响力。”[26] 从翻译上看来,如果原文是分析式的,当然译文也以抽象分析能力去观照能达到与原文的思路契合。如果原文是经验式的,则以直觉的方式去把握更合适。当然,所谓是分析式的还是经验式的并不是绝对的,只是原文侧重于哪一方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