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店老板说:“把于絮尔嫁给萨维尼昂,这主意倒是不错。老太太今儿请米诺莱先生吃晚饭,蒂安纳德清早五点就来向我定了牛排。”
第奥尼斯也走到广场上来了,玛尚奔过去说:“喂!第奥尼斯,局势越来越好了!……”
“嗯,怎么啦?事情不是很好吗?”公证人回答,“你们老叔卖了公债;包当丢埃太太约我到她家去,立一张十万法郎的借据,拿产业作抵押。”
“对;但要是两个年轻人结了亲呢?”
公证人回答:“你这句话,就像说古鄙要受盘我的事务所。”
古鄙道:“两桩事都不是不可能呀。”
老太太望了弥撒回家,吩咐蒂安纳德叫萨维尼昂来见她。
那幢小屋子,二层楼上共有三间房。包当丢埃太太的和她亡夫的卧室都靠在一边,中间隔着一大间只开一个小窗洞的盥洗室,还有一个公用的小穿堂相连,外面便是楼梯。
另外一间房一向是萨维尼昂住的,窗户像他父亲房内的一样临着街道。房后楼梯道的地位,给萨维尼昂的卧房留出一小间盥洗室,靠天井开着一个小圆窗洞。
老太太的卧房靠着天井,是全家最凄凉的一间;但她日常起居都在楼下的堂屋内;因为有一条甬道直达天井尽头的厨房,所以堂屋兼做了客厅和餐室。故包当丢埃先生的卧房,至今保持着他故世那天的原状,就是少了他这个人。床是包当丢埃太太亲手铺的;上面放着舰长的佩剑,制服,帽子,红的绶带,各种勋章的标识。他临终以前用过的鼻烟壶,喝过水的杯子,连同他的表,祈祷用的经文,都摆在床侧小几上。床头挂着带圣水缸的十字架,十字架高头的壁上有个框子,里头供着包当丢埃先生的白头发,编成一卷。室内还有他看过的报纸,动用的家具,荷兰式的唾盂,挂在壁炉架上面的军用望远镜,零星杂物,式式俱全。他死的时候,寡妇把古老的座钟拨停了,永远指着那个钟点。房间里还能闻到亡人的扑粉[106] 和鼻烟的气味。壁炉也保持原状。走进这儿等于看到他的人:所有的东西把他的生活习惯全告诉你了。柄上装着金球的粗大手杖,还在他撂下的老地方,大麂皮手套也放在那儿附近。哈瓦那[107]城送的一个雕工粗劣而价值三千法郎的黄金花瓶,在半圆桌上闪闪发光。美国独立战争的时候,他先护送一批商船进了哈瓦那港,又跟兵力优越的英国舰队作战,使哈瓦那城没有受到袭击。事后西班牙王[108] 给了他一个勋位作酬报。法国政府把他列入晋升司令的名单,给了他圣 路易勋位的红绶带。然后他利用休假的时间结了婚;太太带过来二十万法郎陪嫁。但大革命把升级的事搁浅了,包当丢埃自己也亡命到国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