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房道:‘管他痴的呆的,只要他拿出钱来就完了。’
堂倌道:‘我看他身上这几件衣服剥下来不值几个钱,就告他到巡捕房也不过关这么几天,酒和菜吃了人家肚子里去,挖是挖不出来的,这事你老人家自去做主,我可不敢管。’
帐房道:‘你说的也是,我去瞧瞧,这个人是甚么样子?再行定夺罢。’帐房跟着堂倌走到楼上,向梅心泉打量了一会子,开言道:‘堂倌说尊客要替众酒客会帐,可真有这句话?’
梅心泉道:‘你是何人?’
堂倌道:‘这是我们帐房先生。’
梅心泉听毕,并不回话,随在身边摸出一卷钞票来道:‘这是一百块钱你先收着,不够吃过后再找。’
帐房见了花刺刺的钞票,顷刻眉花眼花,点了点数目不错,忙问可要出一张收条。心泉笑道:‘怎么这样的小派,收着就是了,何必多噜嗦。’ 帐房就叫堂倌一桌桌酒客前去知照,说酒钱有了,通是靠阳台穿布马褂那位爷会去的。堂倌尊命去知照众酒客,无一个不称奇怪,都起来向心泉道谢。有几个并过来周旋请教心泉尊姓台甫。
心泉笑道:‘喝杯巴酒,值得甚么,何用称谢。我也叫一时兴之所至,更不必称名道姓。众位,来来来来我和你们划几拳,大家热闹热闹。’众酒客都各欢喜,于是你也伸手来划,我也伸手来划,五魁八马平拳三星之声,喧然震耳。梅心泉双手并举,十指齐张,却还照顾不暇。(有趣有趣。妙人,妙事,妙笔,妙文。)赢着便划,输着便喝,直闹到夜。也不知喝了几多的酒,喝得身子站都站不住,却还张手乱着划拳。划到后来,颓然醉倒,呼呼地卧在地板上。众酒客都想散去,堂倌拦住道:‘这个醉人睡在这里,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