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真理子脸色沉下来:“那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她身后的日本兵纷纷紧张起来,向四方戒备。曹主任从怀里掏出手帕,圆镜片后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川岛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啊,算算账是可以的,可一讲起政治,那真是个洋盘[36]。从前清开始,每次政权更迭我都猜错,全医院的人笑我笑得来噻。”
川岛真理子细眉轻蹙,不知道这个怯懦胖子说这个干吗。不过她不担心他能玩出什么花样,索性抱臂静听。
“一九三一年那场仗,我本以为国军本土作战,好歹能赢,结果又搞错了。所以到了一九三七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们日本人肯定是要赢的。这几年仗打下来,我觉得我终于猜对了这一次。”曹主任把眼镜摘下来,拿手绢用力揩起来。
“可我难受啊,真的难受……我从这家医院开业就管着庶务,三十多年来,只离开过一年不到。从沈会长到牛、刁、颜、乐、应诸位院长,都信任我,把医院交给我照顾。我想着,日本人得了天下,这家医院好歹也得有人管,总得有人委曲求全,忍气吞声,舍我其谁呀——可我实在忍不了了,看看你们,把好好的一座红会医院折腾成什么样子?”
川岛真理子双眼一眯:“曹主任,做人要讲良心。我可是信守承诺,没让同仁会吞并红会第一医院。你以为这几年没人滋扰贵院,真的是靠那张载仁亲王的合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