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01 清晨班公湖 清晨班公湖 老远望去,班公湖好蓝好蓝。蓝得安静,蓝得清纯,蓝得温馨,蓝得人看多几眼就不由得张开嘴打盹。 太阳照在湖面的时候,湖水开始变绿,变紫,变黄,变青,变得五彩缤纷。但无论色彩怎么变幻,它都会让人看得心醉神迷。 云从山头上飘来,淡的扯成飘逸的丝,浓的聚成蓬勃的团,不浓不淡的变着花样排列,翻着筋斗组合,展现着人们想象中的各种图案。 等到云从湖面上飘过,湖面上顿时出现了不同的景象。刚到的云影轻浮在湖面,像能伸手揭起来一般;已去的云影斜拖在深水处,像负重的船只逆水前行;正在当空经过的云则不同,影子倒插在水中,光柱在纵向抖动,光斑在横向撒鳞。这些云影不仅搅乱了湖水,同时也搅昏了天空,看得我早已分不清云在轻轻飘,还是水在缓缓流。 一个身材修长的红衣女子,在湖面的湿地上静静地坐着。晨风拂动她的长发,湖水倒映她的身影,阳光给她的侧身镶镀了一圈七色的彩虹。不经意的一个色彩点缀,活泛了好大一片风景。 一群棕头鸥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刚才还在脚下,一眨眼就离开了老远。这大概就是鸟不动水在动的道理吧?越是平静的湖面,下面可能越有暗流涌动。 离棕头鸥不远的湖边草地上,几匹杂色的马悠闲地吃草,阳光射在它们的背上,发出白色的反光,像缎子一般油亮。晨光在马背上滑下来又爬上去,刚爬上去又滑下来,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 湖水清得彻底,清得透亮,清得能清楚地看到水草的根根须须,能细致地分清往来游鱼的团团伙伙,能清晰地看清自己的眉眉眼眼。你咧嘴笑,它也跟着笑,你皱眉恼,它也陪着你恼。 树倒栽在水里,山倒插在湖底,太阳像泡胀了的蛋黄,云彩像拉开来的蛋花,影影绰绰,一片静谧,像饱含诗意的微醺,令人心醉神迷。 一群野鸭子从湖面上游来,把一湖的倒影摇虚搅碎,然后在一片“扑啦啦”的翅膀声中从湖面上腾起,飞向远处水天一色的湿地。 风吹着小船轻摇,水随着清风微荡,我在这梦幻一般的平静中驶向一个叫鸟岛的地方。小船似一把锋利的剪刀,把湖水这块放大的绸缎一寸一寸地剪开。白色的浪花在船头涌起,汇成两列直扑船尾,一条黑脊梁长鱼“扑通”一声跃出水面,向上打了个旋儿,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大鱼刚过,水面上又冒出一群小鱼,随手撒一把鱼食过去,鱼群立即像扇面一样聚来,给湖面涌起一个繁忙的争食造型,也使船边发出沙沙的响声。 鸟岛是班公湖的中心,因鸟成名,缘岛繁盛,离老远就能听见鸟叫的声音。远处像轻雷滚动,近处像万琴齐鸣,等到小船靠近鸟岛的时候,鸟声已似无数口巨钟对敲,像千万条洪流直下,波涛汹涌,同振共鸣,声浪逼得人震耳欲聋。撒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鸟食出去,鸟儿们便飞成一个弧形,似乎一下子要把小船扑翻压沉。 在鸟儿们的热烈欢送中,我慢悠悠地乘小船返回。鸟群越来越少,鸟岛越来越远,只有三五只水鸟绕着小船,一遍又一遍地给我们说着“再见——再见!” 看着生存在这个国际湖泊上的鸟儿,我想,在这个野兽去不了、人类不干扰的岛上,鸟儿们够幸福自由的了。饿了,它们在水里捕鱼吃;累了,它们在岛上休息;不饿不累的时候,它们在岛上唱歌跳舞、谈情说爱、生儿育女。它们不受国界限制,没有安检手续,想飞到印度,翅膀一展就飞走了;想回到中国,翅膀一展又回来了。 这个清晨,我被班公湖的水看迷了,被班公湖的鸟看醉了! 02 02 正午霞义沟 正午霞义沟 我来到霞义沟时,整个土林还在午休之中。 山像着了火的云霞,沟像清了灰的炉膛,直立的峭壁有明显的水纹,林立的土柱有穿天的气象。凭颜色看好像火炉一样热,走进去却是浑身的清凉,真是个迷人的好地方! 顺着一条小河往里走,走一步一个奇景,看一眼一幅画卷。山像千军冲杀,沟似万马奔腾,两边的崖壁,如雕塑般立体,丝毫感觉不到人在看景,因为人在景中。 看久了,你突然觉得它们都活了。整体上看大气磅礴,山在眼前移,沟在脚下游,那一排排、一列列、一簇簇土林会随着人的思绪自动变形,一会儿像漫卷而来的羊群,一会儿像排列整齐的士兵,一会儿像遮天蔽日的林莽,一会儿像波涛汹涌的海洋;分开来看,那一个个独立的土柱,有的似散花的仙女,有的似拜佛的童子,有的像静坐的观音,有的像扶杖的老翁,情致毕显,气韵生动。 一个岩洞口飞起一只灰色的鸽子,惊得一沟的土林又回复了安静。我想,大概几万年前的一天,是谁像运动场上的裁判一样,冲着这一沟的土林喊了一声——“停”!于是跑着奔着的,站着跪着的,躺着睡着的,笑着看着的,瞬间都凝固成了今天这种似动而不动的风景。 一个长成狐狸样的土林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遮住太阳的强光细细看,还真是一只土林色的狐狸。狐狸的尾巴轻摇,身子微动,正一步一步向着一只旱獭逼近。我的到来破坏了狐狸的行动,但可能救了一只旱獭的性命,不知道它领不领情?狐狸一纵身跳上土林的顶端,消失在另一片土林之中。旱獭打了一个失惊,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一转身钻进了洞中,把一孔圆圆的黑洞横在我的眼前。 两只松鼠不嫌正午的太阳热,从这个土林窜过去,从那个土林窜过来,把几块细碎的土块踩落在沟渠。一只睡熟了的雀百灵受了惊吓,“突”的一声飞起,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在更远处的沟渠,让人感到了一种静的无限放大。 在我们爬上土林的一端拍照时,一群青羊从土林中突现,箭一样射向沟掌,迅速攀上山巅,齐刷刷排成队把我们查看。火辣辣的太阳一照,青羊顿时和土林融在了一起,构成了土林的另一幅图案。 天上飘来几块白嫩的云,沟道里刮来一袭清爽的风,一缕缕灰蓝色的热气从土林中往上升腾,这时候的土林,又多了一份神秘,又多了一份宁静。我抬眼再去看土林,土林又变成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有无数的罗汉在打坐,有无数的僧尼在祈祷,有无数的信众在膜拜…… 远处的村子里传来一声公鸡的打鸣声,把午休的土林从梦中叫醒。西斜的太阳拉长了土林的影子,鹰盘旋于土林的上空,一群白色的羊群撒进了土林之中,这时候的土林,画面已切换成午后的意境。 03 03 日落三江源 日落三江源 日落的时候,我刚好赶到三江源。 落霞染红了西天,孤鸟盘旋于河面,远山接衔于近水,绚丽铺满了长天,一派王勃笔下的非凡意境。 这个被人们称为三江源的地方,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叫三河交汇地。这三条河分别是狮泉河、噶尔河、加木河。都是阿里的大河,一条比一条水量丰沛,一条比一条景色壮美,在集会前似乎都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壮丽和妩媚。 这三条河都从雪山走来,都经过严寒的洗礼和生死搏斗,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不前进就是前功尽弃,它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劈山开路的英雄,现在终于来到这个平缓的盆地,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如女侠对镜梳妆,似好汉沉醉独舞,若倔强的孩子为了尊严和成年人单打独斗后在母亲怀里酣睡。现在它放松了,舒展了,温和了,安静了,不是落败平阳的暮虎,而是低吟浅唱的英雄,别有一种风韵。 河水弯曲如蛇,河面平静似镜,轻轻地将蓝天和雪山,白云和红霞,一同收入河内。站远里看,这三江源,把溪的欢快、河的缠绵、江的磅礴、湖的静谧、海的辽远一起注入自己的想像。苍茫而饱含韵味,旖旎而不失大气,让人觉得它把水的美发挥到了无可比拟。 水与水之间,是一方方一条条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绿色草甸,绿得细致,绿得柔软,绿得干净,绿得人看一眼就想躺上去休息一阵。一团一团的白色羊子花撒在草甸,一群一群黑色的牦牛漫步在河边,打口哨的是一个骑着棕色小马的牧羊人,遥遥在前的是精神百倍的牧羊犬。一个个白色的帐房上,升腾着蓝色的炊烟,旁边立一个穿着红色藏袍的女人,色彩相对而出,互衬更觉鲜明。 几只岩羊攀上山巅,把一个个放大的影子投向对面的山崖,构成一幅明暗分明的版画。一群斑头雁从这块草甸上飞起,在那片草甸上落下,把三江源飞翔得一片安静。照着小半山的夕阳像一把大刷子,把金色的湖面,金色的草甸,金色的牛羊,金色的水鸟,一刷子一刷子刷得灰暗。这时候的三江源,水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草是“一川烟草平如剪”的奇,两面的雪山,要多么惬意有多么惬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光和影的作用开始交替而变幻。夕阳完全西沉,霞光慢慢变深,暮色开始升腾,红与黑、高与低展开最后的较劲。霞光如剑,由深红变成橘红,从山顶退向峰巅;暮色如云,从平甸漫过平冈,从山腰逼上峰峦;最后空气中似乎发出一声轻响,霞光不见,暮色笼罩了天地。它的边沿处有一道浅浅的白色,那是夜色在雪山上的反光。随着暮色的降临,凉气从水面上、河畔上、草地上、石头上,一层层升起,黑夜完成了对三江源的最初占领。 傍晚的三江源并不孤单。不说暮归的羊群,不说回栏的牦牛,光野外的景致就让人看个没够。一群藏野驴踏着夜色从山坡上席卷而下,在河边排成一溜,伸长脖子喝水,喉管耸动,声音低沉,让初到高原的人感觉动魄惊心。野牦牛喝足了水调头就走,显得矜持而又从容,而几个初生的小牛犊,一边喝水一边观看水中自己的倒影,琢磨了好长时间不肯离去。一群藏原羚刚刚从山坡上跑过,正跑着突然收住了脚步,细蹄轻提,竹耳高耸,转着脖颈朝四下里张望,神色中透出异样的惊慌,原来不远处的山岗上站着一只野狼。 当各种动物们模糊在夜色之中,三江源一片寂静,只有风声中天地的对视,对视的焦点就在夜色下的水中。河水无言,正一波一波地汹涌向前。站在这条国际河流的源头上,我看到了三江源团结的力量和不舍的精神。 来源丨阿里旅游 图文 | 高宝军 选自高宝军《半亩闲田》,作家出版社 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