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沿着棚子的屋檐朝他们跑过来。他非常激动,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哦,迪达勒斯,他大叫着,多伊尔可对你大发脾气了。你得赶快进去化好妆准备上场。你最好赶快吧。
——他这就来了,赫伦用一种拉长的傲慢的声音对送信的孩子说,他什么时候愿意去,就会去的。
那孩子转身对赫伦重复说:
——可是多伊尔已经大发脾气了。
——能不能请你向多伊尔转达我最好的问候,说我愿他瞎了双眼吧?赫伦回答说。
——那么好,我现在就去吧,斯蒂芬说,他对这类荣誉丝毫也不感兴趣。
——我可不会去,赫伦说,让他见鬼去吧,我才不去呢。对一个有身份的学生就不能这样随随便便派一个人来叫去。还发脾气哩,真是的!你肯在他那个了不起的破戏里担任一个角色,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斯蒂芬最近在他的这个对头身上发现的这种整天吵吵闹闹的友情,并没有使他本人改变他历来遇事逆来顺受的习惯。他不相信那种过分激烈的情绪,也不十分信任这种友情的真实性,他觉得这些都使人感到男人气概可悲的一面。这里提出的所谓有关荣誉的问题和其他类似的许多问题一样,他全认为微不足道。过去,当他的思想尽力追逐它的那些不可捉摸的形象,后来又对这种追逐感到犹豫不决而退却的时候,他总不时听到他的父亲和他的老师们的劝导,敦促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做一个正人君子,敦促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做一个好的天主教徒。他们的声音现在在他听起来都显得非常空洞了。在运动会开始的时候,他听到另一种声音在敦促他要变得强壮、有男子气概而且健康,而在挽救国家民族的运动进入学校的时候,他却又听到另一种声音,吩咐他必须忠于他的国家,帮助提高它正在走低的语言和传统。在尘世中,他早已预见到一个世俗的声音一定会吩咐他通过他的努力再恢复他父亲昔日的地位,而同时他的学校里的同学们的声音又敦促他对人一定要够朋友,要掩盖别人的过失,要为别人求情,还要尽可能设法让学校多放几天假。正是这些听来十分空洞的声音使得他在追求那些形象时变得犹豫不决了。他只是在某一时期留意过一下那些声音,但要是他再听不见那些声音,远离那些声音,单独待着或者同一些充满幻想的朋友们待在一块儿,他却只会感到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