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彩电图象是模糊的;这里没有影院,没有剧场;这里的水是苦涩的:这里的人仿佛蒙着一层尘埃……还有那些犯人,那些野兽般的家伙。他们象饿狼、象疯狗,象……只要他们的眼睛一盯住我,我就觉得好象已经被扒得精光,常常在睡梦中被那黑色的囚衣惊醒。总而言之,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前院的谭伯伯调回北京去了。他当年被打成右派押到这里,后来平了反,便留在农场当农艺师,一个农艺师舍得离开这块曾经改造过他的土地,不正是说明这里根本不值得留恋吗!他离去的前一天晚上,和爸爸喝了酒。爸爸劝他:“老谭,咱们在一块儿这么多年了,你不应该走。”
我忍不住了,插上去说:“不,谭伯伯,您应该走,早早地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谭伯伯看到爸爸要发脾气,赶紧站起来圆场:“你说的对,她说的也对,都对!都对!……”说着,说着,眼眶里竟涌出几颗泪珠。
爸爸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谭伯伯一早便走了。他是弯着腰来到农场,伸直了腰匆匆离去。
这里留不住人,这里更留不住爱!
这里的人也配谈情说爱吗?谭伯伯是在农场就业后结的婚,那女人过去卖过淫。她哭天抹泪地发誓那是生活所迫,可是进了谭伯伯的家不到半年就姘上个服大刑的。不久,他们就离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