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万分,想起他把他的外衣和马甲,连同他的钱包、钱、钥匙、表、火柴、铅笔盒,一切的一切,全都丢在地牢里了。正是这些东西,使一个人活得有价值,使一个拥有许多口袋的动物、造物的宠儿,有别于只拥有一个口袋或根本没有口袋的低等动物,他们只配凑合着蹦蹦跳跳,却没有资格参加真正的竞赛。
他狼狈不堪,只得孤注一掷。他又摆出自己原有的优雅风度——一种乡村绅士和名牌大学院长兼有的气派——说:“唉!我忘带钱包啦,请把票给我好吗?明天我就差人把钱送来。在这一带我是知名人士。”
售票员把他和他那顶褪色的黑布女帽盯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说:“我相信你在这一带定会出名的,要是你老耍这套鬼花招。听着,太太,请你离开窗口,你妨碍别的旅客买票!”
一位老绅士已经在他后背戳了好一阵子,这时干脆把他推到一边,更不像话的是,竟管蟾蜍叫他的好太太,这比那晚发生的任何事都更令他恼火。
他一肚子委屈,满心的懊丧,漫无目的地沿着火车停靠的月台往前走,眼泪顺着两腮滚落下来。他心想,眼看就要到手的安全和归家,想不到只因为缺少几个臭钱,因为车站办事员吹毛求疵,故意刁难,就全告吹了,多倒霉哟。他逃跑的事很快就会被发现。跟着就是追捕,被抓住,受辱骂,戴上镣铐,拖回监狱,又回到那面包加白水加稻草地铺的苦日子。他会加倍受到看管和刑罚。哎呀,那姑娘该怎样嘲笑他呀!可他天生不是个飞毛腿,跑不快,他的体形又很容易被人辨认出来。怎么办?能不能藏在车厢座位底下呢?他见过一些小学生,把关怀备至的父母给的车钱全都花在别的用途上,就用这办法混车,他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他一边合计着,一边不觉已走到一辆机车跟前。一位壮实的司机,一手拿着油壶,一手攥着块棉纱团,正倍加爱护地给机车擦拭,上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