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知道,不知道,”他当时说,“也许不会杀,但也说不定会杀。我怕正在那个时候他的脸会忽然引起我的痛恨。我恨他的喉结,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无耻的嘲笑。我感到有一种人身的厌恶。我怕的就是这个,就怕我会按捺不住。”
这种人身的厌恶增长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米卡已经失掉了自制,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铜杵来……
“上帝当时在看顾着我。”后来米卡自己这样说。恰巧在那个时候有病的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在床上醒了过来。那天傍晚他正用斯麦尔佳科夫对伊凡·费多罗维奇讲过的那种偏方做了治疗:由他妻子帮助用伏特加酒掺一种神秘的浓汁遍擦全身,接着一边把剩下的喝下去,一边由他妻子为他低声念着“某种祷词”,然后躺下睡觉。玛尔法·伊格纳奇耶芙娜也喝了些。她本来不会喝酒,所以就在她的丈夫身旁沉沉地睡熟了。但完全出乎意料地,格里戈里忽然在夜里醒了过来,他思量了一会儿,虽然马上又感到腰际剧痛,还是在床上坐了起来。随后又思索了一下,就下了床,匆匆忙忙地穿上了衣服。也许他是因为自己在睡觉,“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家里没人看守,因而感到良心有些不安。犯了羊癫风弄得精疲力竭的斯麦尔佳科夫正躺在另一间小屋里,一动也不动。玛尔法·伊格纳奇耶芙娜也没有惊醒。“这女人醉垮了。”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看了她一眼,这样想着,就一面哼哼,一面走到了门外台阶上。自然,他只打算站在台阶上看看,因为他没有力气走路,腰间和右腿实在疼得难受。但这时他恰巧忽然想起他晚上没有把通花园的门锁上。他是个凡事认真、一丝不苟的人,严格遵守已定的规矩和多年的老习惯。他痛得一歪一瘸地从台阶上下来,向花园走去。园门完全敞开着。他不假思索地走进了花园,也许是他产生了什么幻觉,也许是因为听见了什么声音,但他往左右一望,果然看见主人房间的窗子敞开着,空洞洞的,没有人在窗前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