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佛市政规划改造的大手笔,特别是第十六林荫道富有想象力的设计,启示着我们,公共设施的规划设计必须在共享性的展拓上下工夫,尤其要突出一个“享”字——健全的社会,意味着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审美享受!
§拼贴北京
已经写过很多次北京,2000年还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图文并茂的《刘心武侃北京》,难道还有可写的?当然!北京之所以说不尽,首先是因为它本身历史悠久变化巨大,尤其今日的北京,由静态北京转型为了动态北京,无论是笔、键盘还是口舌怎么忙个不迭,也还是赶不上它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摇身一变”。再,北京之所以说不尽,也是因为我这个定居北京逾半个世纪的老市民的生命体验日日增酽,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只永能抽出新丝的老蚕。
还要写北京!但这回打算完全任由思绪的飘逸,随手写来。“后现代”理论有“同一空间中不同时间并置”一说,亦即以拼贴方式作为叙事策略,好!就拼贴一个我感受到的北京!
北京的魅惑力常常深藏在若干细节里。
比如:羊角灯。在北京内城西北什刹海水域附近,有一条羊角灯胡同。那是一条非常典型的小胡同—一不长,不甚直,两边的四合院都不甚峻丽,直到20世纪70年代以前还是黄土路面。为什么叫羊角灯?是否明、清时期这里有生产羊角灯的作坊?或者是有专营羊角灯生产销售的商人在此居住?什么是羊角灯呢?这种灯的样子像羊角?那形状多么奇怪!是用羊角做的吗?怎么个做法呢?后来我有回在枕边翻《红楼梦》,在第十四回里读到这样的描写:“凤姐出至厅前,上了车,前面打了一对明角灯,大书‘荣国府’三个大字……”胡同里的老人告诉我明角灯就是羊角灯。那么,从《红楼梦》里的这种描写可以知道,这种灯的体积可不小,否则上面无法大书府名。再后来又从《红楼梦》第七十五回发现有这样的描写:“当下园之正门俱已大开,吊着羊角大灯。”我翻的是庚辰本,但在通行的一百二十回本子里,第十四回的描写里“大书‘荣国府’三个大字”被篡改为“上写‘荣国府’三个大字”,而第七十五回的描写则篡改为“当下园子正门俱已大开,挂着羊角灯。”瞎改的前提,一定是觉得羊角制作的灯上纵然可以写上描红般的大字,却绝不可能在灯体上“大书”,不可能是“大灯”。改动者怎么就不细想想,倘若真是仅如羊犄角本身那么大的灯,怎么能与贵族府第省亲别墅的正门相衬?而且,那样窄小的灯内空间,也很难安放点燃的蜡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