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一个月,我迎来了一个重大改变,我没有工资可拿了,心欣说:你已经是老板了,哪有老板给自己发工资的?
没有了工资,对我的生活没什么影响,我照常工作,照常吃喝,大石坝那边就不同了,没有了我这点涓细的财源,很快就像断流的小河沟一样裂开了无数口子。
母亲几次带信来叫我去找哥谈谈,她说哥现在根本不听她的,她急得要命,一晃就是一年,一晃又是一年,眼看三十岁就喊得答应了,还没一个媒人上门,附近的姑娘早就被抢光了,远一点的,他这个条件谁肯来?再不出去找点事做,我看他真的只能打光棍了。
我在租书摊上找到了哥。哥一听进城两个字就不耐烦: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就不信我不进城真的会饿死,我又不跟别人攀比,我关起门来过我的,怎么就不行?
他是不跟别人比,他是用躲的,每年春节,打工的人陆续回乡,大家坐在一起,一人捏一个手机,铃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好听,口袋里的百元大钞像手纸一样往外刷刷直抽,哥再淡定,也受不了那个刺激,于是就躲到床上装病,从大年初一一直睡到正月十五,睡到那些刺耳的手机铃声终于消失在出村的路上。其实母亲也恨不得躲起来,毕竟是她儿子,他难受,她也揪心,可她又实在指挥不动这个儿子,有几次她实在气愤不过,质问他:你是不是在城里丢过什么人,至今都不敢回去?这问题我也问过他好几次,他从不正面回答,只有一次,他隐约透露过一点:我穷,我土,我笨,但我大小是个人,是人就有人的尊严。再一细问,他就死死地闭了嘴。